黑心诊所敛财内幕：“天书”处方开药贵百倍
本报记者
前不久，羊城晚报追踪揭露“医托”的骗人伎俩，极大震动了黑心诊所。这些诊所究竟是怎样敛财的？最近，一位业内“医生”受晚报“医托”报道影响，主动联络本报，爆出黑心诊所的种种黑幕……
刘茗（化名），内地某医学院大专毕业，暂无行医资格证，几年来游荡于广州几家民营诊所。最近，当着记者的面，刘提供了自己供职的“广特医疗门诊部”所谓“特效疗法”的实际药物成分，以及部分患者名单，希望本报调查核实。
“我就是所谓游医。要干这一行，就得先把自己的良心丢掉，真的。
“我来找你们，也是鼓起很大勇气的。我不想再这样，月入三四千元，可夜深人静时睡不着觉。
“那天，那个从清远来的老伯,看着打出来的4000多元的价目单就哭了，其实他的那些药和针剂，加起来不到100元……我看不下去了，我想到了我的父母。”
刘茗说，自己在三家民营诊所干过，他们赚钱的手段都大同小异：绞尽脑汁招徕患者，夸大病情，吹嘘疗效，寻常药品卖天价……据说，在刘茗供职的这家位于广州车陂的“广特医疗门诊部”，3元、5元的消炎镇痛药剂，卖三五百元是常事。
[招数一：“天书”处方]
“黑心门诊要生存，靠的都是‘特效药’、‘祖传秘方’、‘专利技术’。但其实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药物，改头换面，就能卖几十倍、几百倍的价。”
因为刘茗在学校主攻风湿痛症，后来就跳槽到号称治疗“各种痛症”形成特色的广特门诊部，经过简单培训，就开始操作所谓“一针止痛，一疗程康复”的“蓝弧针”。
刘茗表示，培训主要是两个内容：一是“吹牛”的能力，再就是学会在病历及处方上书写约定好的“暗号”。对于一个在黑心门诊干过的医生，要注意的就是不同医院约定的不同“暗号”、符号。费尽心机，目的只有一个，不但要让病人看不懂处方，以为真是用了“特效药”，更要让病人哪怕将病历带去大医院给专家看，也难以识别。
以收费几百上千元一次的“蓝弧针”注射药物来看，号称注射的是“蛇毒、蝎毒、藏红花”，其实只是普通药物。如在病历上写“A+”，是要给患者注射强的松龙2.5毫升、当归3支、利多卡因2毫升与维生素B12一支；写“C”，则为当归4毫升、利多卡因2毫升、胎盘注射剂4毫升外加1毫升维生素B12……
刘茗说，这些药若能“对症”，是可以起到暂时消炎镇痛的效果，但绝无什么特殊疗效，收费更令人瞠目结舌。最近，其一位同事竟以1800元/次，刷新该诊所的“最高纪录”，马上获得了“老板”的赞许：不错啊，你够黑嘛，1800元的针也敢开啦！
[招数二：如簧巧舌]
“干这一行，医术、医德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口才好’。”刘茗说，业内人士都总结出操作的“三部曲”了，首先当然是嘘寒问暖，作出十分关心患者的样子，没检查过的，就要开出一系列的检查项目，检查过的则要做出十分体贴患者“荷包”的样子，尽量让患者相信自己很为他着想。
接下来，要“多角度、全方位”吹嘘疗效，坚定患者的信心，而且说明，这是慢性病，要配合医生，坚持治疗。
据刘茗介绍，很多黑心门诊，都是选择慢性病、“世界医学难题”或是“难言之隐”作为“治疗特色项目”，什么乙肝、慢性鼻咽炎、糖尿病、风湿、生殖泌尿系统疾病等。上门求医的人也不是“傻子”，而是长年求医问药无效或病急乱投医的患者。他们不是不去大医院看，而是在大医院也看不好。
如“强直性脊髓炎”，患者脊椎弯曲到一定程度时将造成内脏移位、全身瘫痪，可目前医学界仍无法根治，患者四处求医，即使知道可能上当，也愿意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去看病。“当游医，就是要抓住病人这种心理，打‘擦边球’”。
开药前，照例要问患者带了多少钱，没带够现金的就要问卡里有多少钱。“一般只留几十元给人当路费，其他全都帮他花掉。”只带了几百元的，还要很惋惜地说：哎呀，只带这么点钱，怎么帮你开药呢？这样吧，先开点浓度低的，你先试试效果……
刘茗说，口才好的医生，能让患者被骗了钱，还感恩戴德。刘也认识一些学历只有中专，靠着过硬的“嘴皮子功”就能“混”得很开的“医生”。
[招数三：“贴心”服务]
“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刘茗表示，对比起大医院，小门诊绝对让患者感到“宾至如归”：服务周到、态度一流。
“公立医院不忧没病人，因此某种程度上存在门难进、脸难看的情况，相对来说，病人在小门诊更能得到‘温暖’。”患者即使被骗，心理上也感觉“当了一回上帝”：大医院可能排队三小时，看病三分钟；而小门诊则不用排队，医生还望闻问切足足看上半小时……
由于医生的收入与提成挂钩，他们更需要取得患者的好感，经常采用电话回访等大医院少有的形式，表面上是个案追踪、关心治疗进展，其实就是争取“回头客”，让患者继续“上钩”。
“在这些医院，经济利益绝对是第一位的，没有人会把患者的痛苦真的当成一回事。”而医生每看一个病人，就要打一次小算盘，像在“广特”，一个月做到20万元才有4000元的提成，就只有拼命“榨”咯。
刘茗认为，民营医院如果规范发展，将是公立医院的一大补充。但目前一些门诊的不正常状况，令人忧心忡忡……
图：“颈肩腰腿痛克星”蓝弧针的大型广告牌就竖立在广州中山大道广特医疗门诊部的墙体外。本报记者 摄
